第二十七章 悁情何物-《王莽撵刘秀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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淮阳王见母后不问青红皂白便口诛伐罪,眉头一紧,便挤出两滴晶莹的泪来,且含冤抱屈地怒指刘縯数落道:“是这厮立于殿前吠吠叫骂……”忽觉不妥,便放眼四处搜寻那溺湖之人。
“本想尔回到西苑研习课业,这下倒好,反将你小叔五花大绑扔于殿前。”王母见此情越想越恼,便又趋前挥掌掴了他一个耳光,敦促道:“还不上前与你小叔负荆请罪?”
一旁刘钦见此状忙轻揖一礼,规劝道:“罢了罢了,王与犬子皆舞象之年,一个动了国本,一个乱了家法,大水冲走龙王潭,一家人不识一家人哇!”说罢一边哈哈大笑,一边向夫人暗挤眼色。樊娴都心中自是会意,忙上前将淮阳王轻轻搀起,又扑打下淮阳王膝袍的尘埃,方折身叮嘱长子道:“仆当有仆的恭谨,王有王的威仪,切莫鲁莽动了王法,乱了纲常。”长子刘縯忙揖礼称喏。
这天正值腊祭日,也是未央宫祭拜祖宗神明、驱逐瘟疫的良时吉日。猛少府与东朝禀述了东宫操办祖祭及正旦朝贺等诸多事宜,说罢嘴角一秃噜,又扯到京城九市如何如何热闹的话题,这下太皇太后坐不住了,站也不是,走也不是,索性便着黄门差王莽前来,嚷嚷着要去西市逛上一圈儿。
也不枉东朝游历心重,前前后后蜗居这东宫泛四十余年,天天见高墙危阙,日日守懒床青灯,烦了倦了,便偷偷溜出宫去闲逛一番。今京都腊日市集正酣,王莽见老祖宗贪玩心切,也知道拦她不住,便着司衣找了套补丁摞补丁的酱褐色曲裾袍衣出来,太皇太后一见乐了,笑哈道:“要吃还是家常饭,要穿还是粗布衣哇!”
吕焉、原碧二人见长寿星穿着粗布衣袍,与民间老妪并无二致,一个个便猛拍大腿,“格格格”笑弯了腰。太皇太后见王莽身着仍是那套粗纺麻衣,镇年的灰麻头巾护顶,便不由啧啧叹道:“这满朝的达官勋贵,人人若似我家巨君这般俭朴清廉,何愁我江山不永,盛世不兴哇!”
吕焉与原碧二人也于阁间去掉假髻,换上了一身村姑的装束,出阁见猛少府、左冯翊甄丰及光禄勋马宫等都换了平民衣衫,一行人便上了几辆路軨小车,直赴长乐宫西阙门而去。
一行人在西阙门旁下得小车,有值守门将见这七人个个破衣烂衫的,却是自禁中出来,不由得抓耳挠腮,百思不得其解。身边一卫士不懂风月,便跳将过来执剑怒吼道:“这叫化子是如何入的宫门?”话音甫落,便被一黄门劈手一掌掴来,鼻血遂喷薄而出。黄门探头哑问道:“长记性了么,尔哪个狗眼看的叫花子?”
出得长乐宫西门,便是一条南北通透的安门大道,向北约莫走六七里地的路程,过驰道绕北宫至雍城门大街,便是有名的西市了。东宫西阙距西市大略有十一二里的样子,几人便雇了两驾牛拉辎车,一路上吱吱扭扭地观着小景喝着凉风,到西市的时候,关节骨头都散了架。
不愧是,人多的地方就有江湖。这里到处是市廛栉比,店铺林立,刀枪甲盾琳琅满目,才艺杂耍样样俱全。地摊上堆着成袋成桶的粟子、荞麦、青稞、大豆及南方的茶油;丝绸上摆着琥珀枕、珊瑚玦、七宝綦履、黄金步摇,以及金华紫轮的衣帽,还有五色文绶的被襦。于太学的里巷尽头,尚有南国的乐器及香料,有西域的玻璃、宝石、汗血马。
东朝见吕焉、原碧搀扶左右,浑身便有点不大自在,就以手杖轻轻搏开二人,笑唱道:“老妪我虽骨头轻,眼不花来耳不鸣,行路咚咚一阵风。”惹得身后几人都哈哈大笑起来。太皇太后拄着鸠鸟玉杖游逛了半圈,终又慢腾腾回到刚刚下车的地方,伫在名贵货品那里走不动道了。
王莽见状,便赶忙趋上来开口试问:“老祖宗,可是相中了哪个物件儿?”太皇太后掩囗嘀咕道:“那七宝綦履,凤头步摇,这哪里是地摊的东西,尔没察觉是宫中的物件么?”王莽见摊上果然有民间违禁之物,便附耳小声回禀道:“您老先找块地儿一边呆着,我先过去瞧上一眼。”
王莽趋过去刚蹲下身子,那脸儿肿得像米糕团子似的客商便把俩小眼“咔崩”一闭,不耐烦地频频挥手道:“去去,讨饭去北阙甲第那儿,这你真啃不动。”王莽见自己一身招人烦的穿戴,略略露出一丝尴尬,便小声嘟囔道:“这位兄台,有句话不知当讲与否?”那客商狡黠一笑道:“人不可貌相,海水不可斗量。”王莽一听佯装卑陬失色,惊呼道:“哎呀,兄台是否也懂腹语?以贫求富,农不如工,工不如商,刺绣文不如倚市门哪。老夫眼拙,兄台是官寺中人吧!”
那客商见王莽伸手欲拿凤头步摇,便扬起拂尘敲了上去,贝王莽疼痛缩手那狼狈样,想起来就是好笑,“说我官寺中人,何以见得?”王莽埋头吹了吹手背,又怜笑道:“这凤头步摇,不是谁都敢卖的呀!”这客商闻听此言,便妄生气恼,“你这要饭花子,还蹬鼻上脸了。”说罢起身跨过地摊,摆出一副搭腿欲跺的架式,吓得那王莽猛斜卧地上,惊恐万状,腰间也秃噜噜吊出一灿灿的物件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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